littleVacuum

这次考试时作文没写好，考场上我脑海里只盘桓着这一句：

——明年冰雪封山的时候，我也光着双脚，站在你翻山越岭的尽头。

忘了在哪个大大的主页看到，记到了现在。明明好像是充满希望的句子，但我想，光脚站在雪山上，一定是很冷的。想到我终将和你分开，就好像我也光着双脚，站在冰盖上，和还没来得及跟你一起看的极光，绝望地冻成一体。

想起前几天做的一个很长很真实的梦。梦见我高考结束，花了半个月时间和朋友在自贡玩了一圈，最后去了广州。

她来接我，然后剩下的半个月，赶走了她同事，我俩挤在她不大的宿舍里，一起挤在厨房里鼓捣吃的，一起牵手出门买东西，一起窝在沙发里看电影。南方夏天的夜晚在我梦里很冷，我还记得风呜呜暴力拍打窗子的声音，我俩盖着一张毯子，觉得什么风都吹不散我们。再然后假期结束了，她送我去车站，我们站在月台上，第一次亲吻、最后一次拥抱，然后各奔东西。

后来她实习期结束了，终于正式上岗拿到了自己的工资。我考不上南方的大学，困居天津。

再后来她要结婚了，我跟学校请假，说我家里死人了，要回老家奔丧。

我到的时候婚礼已经结束，空荡的教堂里挂着洁白的绸缎，装饰着洁白的花朵，如同缟素，好像在宣告着我爱情的死亡。

那天下雨了，匆忙赶来的我没有伞，只有和拉杆箱坐在教堂里，黑衣的神父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对我说：“愿上帝保佑你，我的孩子。”不知道他知道我是个同性恋以后，还愿不愿意祝福我。

再再后来，我毕业了，她来找我，说，父母催婚，以死相逼，她实在是不敢不从，对不起，她不应该耽误我，对我愧疚不已，不敢来见我。我说没关系，我不怨你。虽然一开始就知道不可能，可就是谁都不愿意放手，怨得了谁。

毕业以后，我拒绝了姑姑给我在医院安排的一切，生怕有天会再在医院里和她遇见，打乱我好不容易理清的思绪。然后把一切社交甩在身后，自己一个人去冰岛看极光，一个人去印度看泰姬陵，一个人去天山看雪，一个人去了甘肃，跟着驼队骑着骆驼晃荡在沙漠里，想着如果我就在这里死去，黄沙吞没我，我的骸骨会不会被黄金镀成诗。可是我不能死，也不敢就这样死去。

回来以后我去了姑姑同学开的中医馆，二十大几终于在南方安定，有了稳定的收入，偶尔回家被妈妈念叨，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不搞对象啊？爸爸每每听到这里会躲出去抽根烟。

第二年我领养了个小女孩，在福利院我一眼就看中了她，她们的眼神像极了，漆黑又透明，一下就看到了我心里。我依旧是个起名废，小女孩单名一个林字，每次叫她总是“林林，林林”我想我还是没能忘了她。

小女孩一开始不跟我说话，我照顾她也是笨手笨脚的：我觉得三四岁的小孩应该都爱听故事吧——然而后来我才知道她已经六岁了，福利院怕她年纪太大家长不愿意领养，看她长得瘦小，给她改了出生年份，这都是后话了——于是搜罗了一堆童话故事，讲到第七天的时候她终于开口：“福利院阿姨，讲过好几遍了。”于是我开始给我女儿讲我和她的故事——讲起来我的心已经不会痛了，眼泪也流不出来一滴。

“老妈，我知道要忘掉一个喜欢的人很难，但是人总是要往前走的。”她沉重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小脸上写满了认真。这是我女儿听完我和她的故事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她第一次叫我妈妈。我觉得我困顿了十年的人生好像突然找到了方向，一口气憋了十年的泪水喷涌而出，我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就像重获了生命与大地。

我带女儿回了家，妈妈理所当然的不同意，可我的态度那么坚决，她明白，一旦我做了决定，什么劝告都不会听，非要在南墙撞个头破血流也死不悔改，加上我女儿乖巧又可爱，谁能拒绝呢。

-“我不是逼你结婚……你不想找个人陪你？”

-“我想。我只是还没有遇到，我可以再等。”

我心虚的很，我骗了妈妈太多次，从来没有一次像梦里那样，害怕被她看穿并戳破。我也希望自己能把前尘往事永远埋在记忆深处，不再记起，向前生活。可我永远都忘不了她在我过生日的时候给我一遍一遍轻声唱着的生日快乐歌。

然而直到妈妈去世我也没能等到，只有我自己清楚，再也等不到了吧

我身边的人一个个的离开我，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习惯修仙的我居然能活那么久。女儿结婚了，女婿叫齐叶，他们很般配，直到我死去都还在一起，也算长久了。

我死的时候身边躺着一只黄白相间的猫，没有名字，我就叫它cat，它湿漉漉的眼神让我想起和她卧在一张床上的日子，还有我见到女儿的那一天。闭上眼睛，我好像又梦到在火车站我垫起脚和她拥抱。又想着，这样平和的死去，好像还不如我躺在流沙中变成一堆白骨。

然后真正醒来，就像在虚拟游戏里，过完了一生。

我想，在梦里我都过不好和你的一生，还有多少事，在现实中我连想都不敢。如果我们终究要分开，我还是会选择和你愉快的度过这段时光，然后远远的看着你幸福。虽然会舍不得，但是念着这段美好时光，就不会难过了吧。

说了这么多，悲伤也没从我身上走脱，浑身冷的快僵掉。觉得自己怪好笑的，明明好好的，非要去想不好的事。

如果坏事要发生，就让他发生吧。

不管重来几次，我还是爱你